尚未有中文译本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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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罗伯·施密茨(Rob Schmitz)第一次到中国来是在 1996 年,当时他作为和平工作队(Peace Corps)的一员前往四川从事志愿活动。2010 年,他定居上海,成为美国公共媒体项目的市场记者。在决心要写一本关于中国的书时,他没有选择自己报导过的那些更具中国特色的地方,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居住的街区。《长乐路:一条上海马路上的大城市梦》(Street of Eternal Happiness: Big City Dreams Along a Shanghai Road)记述了他在这条原法租界角落的马路上结识的人们的生活,他们一家就居住在这里。

  问:你对这条路的第一印象如何?

  答:2010 年我搬到这里,当时是来上海做记者。我住进了一个贴满白色浴室瓷砖的小区,名叫汇贤居(Summit),很可能是整条路上最无趣的地方。

  其他路段都特别热闹:当地菜市场人流不断;包子铺前顾客排成长队;旁边广场上大妈们和着流行音乐跳广场舞;沿路还有三家医院,不时有救护车呼啸而过。

  俯瞰这一切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法桐,每 15 英尺左右就有一棵,还是 19 世纪法国人栽种的。经过修建的法桐形成了一条绿荫道,在炎炎夏日为人们遮出一片阴凉。我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从这里经过,避开充斥着汽车、摩托车等各种喧嚣的街道。这些年来我认识了不少店主,其中大部分人都来自农村。他们拖家带口、背井离乡来到这里,怀揣的只有微薄的积蓄和在这个中国最大的城市立足的梦想。

  问:他们的生活对于上海、对于上海的历史象征着什么?

  答:一直以来,上海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商。这里是中国大陆首个中外思想发生碰撞的地方。一个世纪前,上海被划分成许多外国租界,各国商人都到此定居。如今,全市 40% 的人口都来自中国其他地方。他们在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让我想起了 20 世纪之交、大量移民涌入纽约时的情景。

  不论好坏,被上海富商包围的坏境影响了我书中所有人的生活。傅阿姨(音)拿着全部的退休金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快速致富产品。她把我当做知心伙伴,拉着我参加了各种传销投资计划的周会。陈市长因为贪污失去了自己的家,贿赂他的是一些对城市最昂贵的地块之一垂涎已久的当地官员。一直以来,上海见证了太多的起起伏伏。

  问:这里和其他街区,比如黄浦江对面的生活有何不同?

  答:我认为没有多大差别。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:他们生活在一个经济飞速变革的国家,然而政治方面却鲜有变化。人们怎么应对这一矛盾让我很感兴趣。

  比如奚国珍。过去二十年里,她屡次进出监狱,因为她向政府请愿,希望能为死去的丈夫讨回公道。当年为了建我现在居住的高楼,地方政府要对他们街区进行拆迁,她的丈夫在此期间被烧死。而另一方面,他们的儿子(也是强占土地的受害者)在一所常春藤大学完成了博士学业,成功进入香港最大的银行之一,担任高薪的衍生品交易员。

  这些人如何驾驭体制,最终有可能决定他们的命运。我感觉他们的处境犹如人在激流中游泳。如果逆流而上,你可能会被淹死。如果顺流而行,它会把你拖进大海里。关键是找准角度,既非正面迎战,亦非屈意顺从。

  问:本书开篇选择了陈凯,一个结束芝加哥之行后,决意要自己创业的三明治店主。

  答:里面的五个主要人物中,陈凯的转变是最具戏剧性的。他童年很悲惨,11 岁时因为父母离异,他曾试图自杀。此后他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,终于在一家国企获得了令人垂涎的管理职位。然而他扔掉了这个“铁饭碗”,开始追逐自己的上海梦。

  四年前我遇到他时,他还是一个吊儿郎当、不耐烦、靠不住的 20 来岁的小老板,一边在街上卖三明治,一边通过手机卖手风琴。除了上海,哪里还能看到靠这么奇特的销售组合谋生的人?如今的陈凯自信、成功,他开始了新的精神追求。在与体制斗争多年后,他发现了其中的生存之道,而他正在寻找更深层的含义。我认为他是中国未来的象征。

  

罗伯·施密茨的新书记录了他所居住的上海长乐路上人们的生活,上图中的陈凯便是书中人物之一。陈凯儿时家境不好,几年前他辞掉了有保障的管理工作,开始自己创业。如今陈凯正在寻找更深层的意义。图片版权:Rob Schmitz

  问:在此期间最令你吃惊的是什么?

  答:有几个朋友借给我一鞋盒的信,最早的信可以追溯到 1950 年代,是他们在我们街区一个旧货店里淘来的。这些信是一对夫妇的家书。丈夫因为从事资本活动被逮捕,发配到了西藏边境的一个劳改营;妻子住在长乐路一条拥挤的小巷里,独自拉扯着他们的七个孩子。

  我花了很多年阅读毛时代的历史记载,突然拿到那个时代的原始资料让我兴奋不已。

  打开信封,我联想到他们写信时的境况,他们的所见、所闻,包围他们的气味,他们折起信纸,封好信封寄了出去,横跨中国大陆到达对方手中。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,两人互相倾诉着毛时代最艰难的岁月里的苦难和损失。最令人吃惊的,大概是我通过这些信找到了他们的后人。

  我找到了夫妇俩唯一的儿子。读了信中那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,我对他有了几分了解。他不仅告诉了我急需的他们家的历史背景,还给我讲述了关于他自己鼓舞人心的自我救赎。

  翻译 熊猫译社 陈晓斐

  题图来自 www.panoramio.com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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